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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正確與不正確的答案,其實都一樣。」

  

與「文•堺雅人」相較,「文•堺雅人2:健康的每一天」行文的力道明顯增加。(但仍是十分溫柔喔!)

若從文本來描繪堺桑,就是文弱書生一枚、不算聰明但十分認真;總是若有所思、常在內心喃喃自語,了解事物的相對性而習慣用不同的角度觀察世界;或許是好讀書的關係,文中常引經據典,雖是散文卻不會流於無病呻吟;筆跡看得出個性客氣、拘謹。

看似平凡卻很有韌性的一個人。

一直覺得,散文比詩歌或小說更趨近「作者與讀者對話」這種互動。讀著他者的短文,就像用他的眼睛和腦袋(內心)去感受事物,對我來說,有種令人不好意思的窺視感存在。雖然真的不想當偷窺狂,不過要能引起我想"一探究竟"的文字/人也不多就是了。(笑)

堺雅人的文章有趣之處,就是能用具體化但樸實的文字形容抽象難以言喻的感受。雖然這點應該是身為寫作者需要具備的才能,但要把很一般的感受用很一般的方式寫出來,在我看來是比用華麗的筆觸來寫強烈的情感來得困難。

譬如,他在「電影宣傳」這篇寫道,歌手常是在表演前就獲得掌聲的人(對歌迷來說,只要是這個人,所以無條件地為他歡呼),而演員在拍攝現場,通常只有相關工作人員,演員的表演是天經地義的事,所以幾乎很少得到旁人的鼓掌或歡呼。唯有在參加電影宣傳活動、現場有滿心期待電影上映的觀眾時,是演員唯一被驕寵的機會。所以「我對在電影宣傳時受到觀眾熱烈歡迎,會感到不知所措呢! 彷彿是驢子等家畜突然得到寵物級的待遇,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。」(p114)

再譬如「算盤與競爭心」這篇堺桑提到自己討厭算數與數學很弱(我也討厭數學,高中數學要靠補考才沒有留級,大學聯考數學只考17分...但與堺桑不同的是我小時候經過紮實的算盤訓練),他在文中如此描述「人多擁擠、空氣不流通的冬天教室,大家默默地在做練習題。寫完練習題的同學,將練習題拿給在講台的老師看。宛如一場賽跑一樣,距離或跑道有微妙的變化,但卻反覆地進行永無止境的賽跑。儘管眼前看不到終點,但周遭的友人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的跡象。」(p109)

因為有幾處共同的事件記憶,第二本的堺雅人和讀者在下突然拉近了距離(當然這是我厚臉皮一廂情願的感受)。看他寫讀村上春樹1Q84的心得,讀他講福島311事件後的感受,回想Legal High中的表演對照他的戲前準備和心路歷程,本該遙遠到毫不相關、像宇宙深長的光年距離,彷彿有顆微小的電子自他的星系脫軌撞擊到我的星球,讓文字在書本裡隱隱顫動。

「一旦置身法庭,會漸漸覺得,罪和惡意近在咫尺。我發現,好與壞的界線,其實是非常曖昧不明的。」(p236)

「在判決中,欲望或恨意、惰性或忌妒等,人的"惡意"是受矚目的焦點。在日常生活中,惡意卻是偶爾會被當成"沒這回事"的危險物。明顯的惡意,讓接觸到的人感到不安、精疲力盡,有時則陷入黑暗之中。

法官或律師,天天面對著這強而有力的活力體,彷彿直接直視、觀察太陽一樣,工作極其危險。這是我逕自的想像,從事司法相關的人,是否在不知不覺中,學會"對抗惡意的防禦法"。例如,醫生對患者投入太多的感情,恐怕非常危險。不能過於冷淡,但如果每當要開刀時,就要與患者感同身受的話,根本無法動手術。在醫學院的那六年,大概是為了尋找"自己與患者最適當的距離"的時間吧!」(p237)

「回想起來,3月11日過後,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地方,都紛紛湧現大大小小的決定。像這樣在現場所踏出的一步步,驅動了未來不明朗、目前的日本。」「在電影的世界也是,我一直認為,蒞臨此地的大家、在各自的工作岡位上助了我一臂之力,於是現在的我能站在這個台上。」(p214,電影獎頒獎典禮中的部分致詞)

「在電視看到海嘯席捲的地方,我不由得想起了戰爭中燃燒的原野。」(p164,記錄八千草薰在電影"日輪的遺產"發表會中說的話)

「Hold on tightly, let go lightly.」(p181,記錄英導演 Peter Brook具禪意的句子)

「我認為並沒有絕對的真實。唯有在那一刻,那個地方所有的真實。然而,沒有絕對的真理。」「時光流轉,世界在改變。現在所在的"此"與朝著目標的"彼"也會變化。儘管如此,我們不得不全心全意地站在"這裡",如果不這樣做,"這裡"就不再是"這裡'。這時,有一個另外的我在喃喃自語:"別過度防備。拼命死守,但要輕輕放手。"」(p181-182,堺桑解讀導演的句子)

 

電子撞擊後的餘震反覆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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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誠品德安一樓,小茶堂的"老奶奶檸檬蛋糕"和"玄米牛奶"超棒!!)

 

莊子齊物論中有段話:「凡物無成與毀,復通為一。唯達者知通為一,為是不用而寓諸庸。庸也者,用也;用也者,通也;通也者,得也。適得而幾矣。因是已。已而不知其然,謂之道。勞神明為一,而不知其同也,謂之朝三。何謂朝三?曰狙公賦芧,曰:"朝三而莫四。"眾狙皆怒。曰:"然則朝四而莫三。"眾狙皆悅。名實未虧,而喜怒為用,亦因是也。是以聖人和之以是非,而休乎天鈞,是之謂兩行。」

這段話裡有個關於猴子的故事。有一年碰上糧食欠收,養猴人對猴子說:「現在糧食不夠,必須節省點吃。每天早上吃三顆,晚上吃四顆。」猴子聽了非常生氣,吵鬧起來。養猴人於是改說:「那麼每天早上吃四顆,晚上吃三顆。」猴子聽了很高興,個個心滿意足。這就是成語朝三暮四的原型。原意是在譏諷猴子的愚蠢,揭露主人的狡猾。在莊子看來,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,都是一樣的,變化的只是形式,是“名”,而實際的內容,即“質”並沒有變化。

儘管人拼命尋求正解,然而正確與不正確的答案,其實都一樣。

在讀這一篇的當天,剛好是奧斯威辛解放70周年。當然,那是一場讓人無法用平常心直視的歷史悲劇。

因為好友的關係接觸了人類圖這個系統,當知道顯示者(The Manifestor)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希特勒時,老實說我並沒有任何羞愧感。如果當初希特勒的出發點是「淨化種族」、「優化人類」,他本身也沒有任何愧疚感的話,對主事者而言,這就是一件正確的事。(集中營除了屠殺猶太人,也清除殘疾之人。)這篇文章(奧斯威辛解放70周年反思:我們不該太容易決定誰是自己人)提供了一個不同的想法,值得閱讀。

別說自己沒有任何偏差歧視的觀點,一律平等的視角在這個世界微乎其微(除了像每個人一天只有24小時這樣的限制)。

「撲殺具傳染病的鴨鵝豬雞牛狗狐狸鼬獾」和「希特勒進行種族滅絕」之間,有什麼樣的異同處?

「安樂死犬貓」和「安樂死人類」之間,又有什麼差別?

以上議題絕對可以製造出洋洋灑灑一大篇討論,但最後我們終究會發現,根本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。所謂的價值觀,一直是各自表述,選擇一個讓自己不那麼難堪的立場堅守而已。

很灰暗嗎?

是呀! 這是我所認為的世界喔! 非常現實的世界。

 

還是小小講一下自己的立場以示負責。

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中,animax剛好在播「HUNTER×HUNTER」蟻王篇,這個段落讓我激動不已。

在這個篇章中,好人也有殘酷的一面,壞人也有良善的時候;能力再怎麼強的人也有弱點,看似渺小的角色也有巨大的堅強。嵌合蟻聚集大量人類進行篩選和淘汰看似殘酷,但資源分配不均和弱肉強食的劇碼在原先國王統治下就普遍存在,並沒有哪邊就比較接近理想世界。蟻王最後了解到所謂的"弱者"也有值得保護的理由後,還是死於尼特羅口中,"人類無限進化的惡意"下(一種帶有致死毒藥、各國禁用的炸彈)"。

蟻王必須死,因為世界裡不存在如此完美(接近神般的強大與慈悲)的物種。(笑)

內心的掙扎、選擇、是非...充斥在戰鬥裡,嵌合蟻其實十分人性,非常好看的篇章。

 

所以,再怎麼渺小的生命,都有其存活的意義和理由,只要他/牠想要活下去。於此,被屠殺的猶太人和被撲殺的雞鵝都是人類的錯,生命消逝了就消逝了,是無法重來的。既無法泯除修正,我們只能帶著愧疚的心,從中尋求不再重蹈覆轍的方法。

 

那安樂死呢?

我倒非常想知道,動物本身的意願。

「繼續下去只會越來越痛苦,所以讓牠睡著吧!」

「牠看起來還很想努力活下去,所以不要放棄治療。」

這樣的話聽起來總不是那麼肯定,因為都是我們人類自己的推斷和想法。

在我看來,動物的安樂死和人類的安樂死在本質上是一樣的,同樣都是刻意讓生命消逝。

只是後者牽連到巨大的層面(人類法律、人類生存權、人類道德、人類情感...),所以執行上複雜許多。

如果,能懂動物本身的意願,對我來說會簡單許多...。

 

會耗費龐大文字寫這篇的原因之一,就是堺桑那種「邊走邊看邊修正,盡量抱持無愧於心的態度前進」的氣質,深深和我共鳴著吧!

 

隨文附上我超愛的「大奧,男女逆轉」配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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